「醫生您好!」,診間的門打開。
那是去年底的事情了,有一組人走進診間,
一位駝著背的中年女性慢慢的走進來,
還有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跟她一起走進來,那是她的父母。
「是這樣的她因為下面出血,診所醫師跟我們說要轉來醫院」
她的大腦受過傷,以致於她完全不會講話已經幾十年了。
她只會靦腆地對著我笑,但是我跟她說什麼,她似乎也聽不懂。
我好像在跟嬰兒溝通,光要請她上床做檢查就費了大家九牛二虎之力,
因為只有她的爸爸還勉強搬得動她。
超音波放上肚子,看到的是可怕的影像
「這看起來像是子宮的癌症」
診間沈默了一會兒。
「我們需要做切片去證實」
隨後的兩週,我們排了切片、電腦斷層檢查…
「這是第四期,也就是已經轉移的末期」
「那怎麼辦?」
「一般來講是手術治療確定期別,之後還要做化療…」
我看著她兩位白髮蒼蒼的父母,這是要怎麼術後照顧啊?
更別提化療期間的各種不舒服,她有辦法表達嗎?
「也可以考慮用藥物控制,但是效果可能會差一點」
我只能客氣的提一下。
「醫生,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嗎?」
最後我們達成了藥物治療的共識,
這當然不是最有效的治療,
但是不能開刀、不能化療、不能放射治療,
我們總得針對她的狀況給她治療。
一個月後,
「吃藥吃得還順嗎?」我看抽血是還算穩定。
「還不錯~」,這次只有她跟她媽媽來,而她又靦腆地對著我笑。
「那我們就開長期處方囉,三個月一次」
「好。」
六個月後,她沒有出現。
奇怪…我查了查紀錄,發現那是大概不久前的晚上
她因為昏迷被送到急診,
最可能是腫瘤還是控制不住破裂出血,
而她的家人做出了勇敢的決定,
在聽了急診醫師解釋後,
放手,不再治療,
從抵達急診到離開,只有短短不到兩個小時。
很多時候,什麼樣的治療對病人最好,
往往並不是教科書,
就好像照本宣科的法官會被笑是恐龍法官,
醫療不是治病而已,
是治一個人,甚至一家人。